高考一周年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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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7日一周年。一点感想。
2023年6月7日早上八点半,湖北的一位少年坐在前往东宝中学考点的大巴上,好像正低头看着古诗默写复习卷的白纸。此时的他不会想到,一年之后他将会坐在有点狭小的寝室里,手忙脚乱地处理无数个期末ddl和pre;他眼中只有北京大学燕园的房檐,那上面停留的鸟儿在秋风中的叫声很好听。不管怎样,他的高考就是这样开始的。
一年过去了,关于高三的记忆我早已忘却的差不多;但是又逢此日,五湖四海都在给考生加油打劲,其中甚至包括他自己;朋友圈之类的地方,也是充斥着同学们在怀念当年奋斗时光,并发表对大学生活的高见的小作文。他只好随波逐流,去写这么一个东西出来,算是赶赶时髦了。但是总归来说,我的高三大概真是无话可讲的白纸——尽管在我们在教室里被卷子埋着的时候,白纸正在发挥自己的力量。
自然,很多人把高考视为某种至高无上的神圣殿堂之类的事物,但是我从参与者的视角看来,却不觉得这玩意有什么值得紧张的地方;或许是我们23届考生的卷子难度实在是羞于启齿,也或是我在六月二号得了“二阳”,在床上饱满地睡了三天,醒来以后大概完全忘却了紧张为何物,坐于考场里基本就只有本能遗留下来了。语文写完出来时,发现厕所里有几个兄弟按捺不住,点烟就抽;数学考前,则是同学们互诉焦虑,好像这样大家的分数就会提升一样(好吧,但是的确提升了,笑),英语填词则让我想着前几天看的《Lovelive Days》杂志,那里钟岚珠也用英文介绍了小笼包。写历史时间很紧,手出了很多汗。地理政治紧挨着考,我中午没睡觉,体验很不好。
三天的确和流水一样快,而且没有什么阻碍的。考完时我在回程的大巴上高歌《喀秋莎》,也许是唱给自己的前途,也许什么也没想,只是延续了自己在出租屋里的思维。可能我考完迫切的需求并不是这个,而是吃一顿正经饭,吃的饱饱的,然后躺在床上大睡特睡,仿佛弥补这三年对睡神的亏欠似的睡,醒来以后发现裤裆湿了,原来是老二没管住自己的激动,也许它比我更需要靠高考来解放吧。于是便回家,在暑假做一些诸如教书之类的无聊的事,最后在六月二十三号清晨拿到一个不那么满意的分数,七月二十三号在Bilibili World次元舞台之下查到了被浙江底边211录取的信息,在八月二十三号启程前往这令人疑惑的人生下一站。尝试过健身,失败了。尝试过学语言,没开始。学驾照,睡觉了。
我自己都有疑问,自己为何能写出前面这种流水账一样的东西,但是我很难要求自己在某种一天十二点睡六点起,最长假期不超过九天,以及被寄托令人存疑的“状元梦”的环境下还去产生什么高深的思维出来。我也从小就是内向人,高中肯定远不如同班同学们这样能有这么多美好记忆。从我理论上是一个文科生的前提看来,在我直到高三的三月份才考出人生第一次语文120+的状况下,我能记住的大抵是自己当时愚蠢地信任数学这门学科,以及每天唯一的快乐时光——十点多下了晚自习,去没有网络的出租屋里拿着我的烂平板看下载好的小偶像视频,有Lovelive,有BanG Dream,还有别的东西。我觉得真正构成人的思想的是这些他自寻的,而非另外的机关什么给他灌输的,所以我虽然很惭愧自己没法与朋友圈里的同学们对高三时光的抒发共情,但是我能理解这样的原因。
高中以后居然是大学。大概如果我没有暑假去厂里干半个月,我也没啥机会了解什么是社会实践,什么是工人阶级了;结活的时候老板告诉我,孩子,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读书就不用干我们这些烂活啦。但是我没法去认同老板,因为我没法明白,在工位上做实实在在的零件是烂活,而不是在寝室里造一些自己不忍卒读的学术残疾。可能我没去学工科吧。但是我的朋友们多数去学工科了,不知道他们是何看法呢。但是事实就是我已然是一名大学生,大学叫浙江大学,很大。显得小镇出生的我十分渺小的那种大。到头来还是被推着走。若是在一年前,我成为那个考场为数不多的在一个小时后还在数学卷子上写字的成员时,我断然想不到自己进中文系的。但是我在人文科学试验班,我只是听说这是最好的选择,纵然高考前我设想了很多可能,但是中文系的顺位绝对不是最前面的那个。只是大学生活在进行着,于是我去面试,面试过了,审核很快,在当天晚上我就成了汉语言文学的学生。现在我已经不觉得每天遨游在文学史,文学理论和文字的世界里是什么新奇的体验,反而觉得还有些意思,这是以前我绝不会察觉到的。读完各路经典,下课后,站在阳明桥上望望启真湖中的波纹,再瞥一眼湖边的灯,树,心里泛起,或者没有泛起什么想法,也可以称得上是在附庸文人之风了。
说到底,我同样地没把专业选择当回事,选了就是选了。有的人费尽心思转一个专业,有的人也是为高考没考进心仪的专业流上了泪,但是我显然不在其列。以前还觉得没学上数学算是某种遗憾,但是现在审之,只觉得是丢了一个负担,并没有什么值得反思了。道路总是向前延伸,人因此也必须往前面走,而不是每天在郁郁,然后摔跟头以后喊痛。朋友们说我心态好,我其实没这么觉得,我只是没心眼吧。所以相比于长崎素世,我选了椎名立希做自推。但是像这样,虽然被现实裹挟,但是每个小目标或多或少都能完成,也不失为一种方向。
但是高考结束了。我现在享受文广,校友林,成均苑。主图的布置应该很豪华别致,可惜去的不多。基图的金庸纪念展还不错,农医馆可以开live,像临水报告厅。下课时藕舫路会堵的很壮观。亚运体育场可以进,没进过。玉泉的麦斯威很新鲜,西溪人文楼和之江小礼堂也许能盛放文科生的幻想。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处在求是园里,而且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它。瓦莱里四十岁从数学转向文学尚不晚,我为何不能重新找回初中刚读《永别了武器》和《罪与罚》的悸动呢。如院长所说,我们是给世界以意义的人。他说的对,但是我想首先给自己以意义。感觉大一瘦了15斤可以算,但是以后得有更多的这种事。
好吧,这改变不了我上了大学仍然是个蹲子,没有朋友更没有女朋友,生活仍然一团糟的事实。但是也认识了一些人,总不能说在年龄数值之外没有进步。别的方面,好像吃谷的确进步不少,也会玩小红书了。毕竟人总得去包容一些东西,不能像个钢筋一样。以后呢?我不管。凯恩斯有道理,他说,长期看来,我们都死了。只要不去畏惧死亡,现在就没什么好怕的。来呗,操蛋的生活。高考的确决定了很多事情,但是一次做卷子并不能给人下个定义。这样的行为不能说是不愚蠢。没准春日影以后,就是诗超绊呢?
这正是:
“And who’ll deny that’s what the fightings all about
“Get out of the way, it’s a busy day
And I’ve got things on my mind”
For want of the price of tea and a slice”
——Pink Floyd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